“娃娃，你是說你也是這裏的人？別唬我喲，你看著就不像。”巷口的婆婆瞇著眼睛打量了他一番。

“我都離開這邊十年了，怎麽都有些變化了吧。”

婆婆想了想，道：“好像很有道理。”

他笑著坐在小馬紮上，聽婆婆講過去的事兒。

[昨晚我做噩夢了。

我不記得夢裏具體有什麽，但半夜被驚醒後，我睜眼到了天亮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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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嚴安、鄺夏三個人，打小一起長大。

嚴安很幸福，家裏獨子，有點小錢，爹媽又疼他。

鄺夏和爺爺相依為命，她父母的事——大概就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去大城市被花花公子騙大了肚子，生下了個小姑娘後，帶回老家給自家親爹帶，自個兒又跑回大都市去了。鄺夏出生後，就沒見過母親，更別提父親，小學的時候爺爺過世，若不是有個心善的鄰居阿姨，她怕是連長大的希望都看不到。

而他，父母拼死拼活在外打工就掙那麽點錢，不夠姐弟倆一起念書，對比了成績做出了讓弟弟繼續念書，姐姐去打工掙錢帶弟弟的決定。姐姐比他大四歲，自那以後恨他恨得不得了，父母寄來的辛苦錢全讓姐姐給拿走一分都沒給弟弟，若不是後頭村長發現，他怕是也要活生生餓死在家裏。但很快，他也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個人。

“你不是可能耐了麽？讀書好，還不是連飯都吃不起。”說出這句話的姐姐就給了他一碗稀得跟白開水似的粥。

“新衣服？我都沒新衣服穿，還輪得到你？”當時的姐姐身上穿著前兩天剛跟姐妹從縣裏買來的新衣服，還簇新的。

“你能省點錢嗎？天天問我要錢，我是銀行嗎？”然而他只會在每個學期開學才會問姐姐要錢交學費飯費，平時姐姐一分錢都沒有給過他。

村裏閑言蜚語都是姐姐如何如何時髦，弟弟卻連件新衣服都沒有。

後來父母的過世，姐姐更是將所有過錯推給了他，昧下了賠償金：“家裏沒錢給你念書了，要念書要吃飯自己賺錢去。”

他的做小伏低，各種忍讓也沒有什麽好結果，姐姐拍拍屁股走人，讓他自生自滅去了。

他曾經去打探過這個對他一點都不好的姐姐的未來，大概是惡人有惡報，卷著錢走了後沒兩年，這個姐姐就車禍去世了。

“你姐她，早兩年就車禍過世了。”姐夫是個性子軟的老實男人，姐姐在的時候，他從來就是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，因為他爭不過姐姐。但就是這麽個性子軟挺不起胸膛的男人，曾偷偷摸摸把攢的私房錢給他拿去念書吃飯，被姐姐發現爭吵的時候，也不讓他把錢重新拿出來。

大概也是姐姐那暴脾氣的原因，連帶著女兒妞妞也畏畏縮縮，不敢爭搶些什麽。但好在，姐夫是個能掙錢的，做點小本生意，也能讓妞妞好好長大。

他曾跟鄺夏聊過這個可憐可悲又可恨的女人：“我不恨她，卻也不喜歡她，聽到她去世了也只是一句‘意料之中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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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知道喲，那姐姐，可狠了。”婆婆說得起勁，“自己身上都是嶄新的衣裳，親弟弟身上永遠是那幾件破了補補了破的舊衣裳，飯也不給吃飽，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，那弟弟楞是比同齡人瘦小了一大截。”

“我真的是，第一次見能對親弟弟這麽狠的姐姐。而且這姐弟倆的父母，竟然還不知道，姐姐給瞞得特別牢。聽說後來這姐姐車禍去世了，真的是活該。”

“這都是虐待弟弟還貪財的報應。”

[我吃過午飯，聽巷口的婆婆說了一下午的故事，沒想到我和姐姐的事兒也成了他們現在常說的故事。我以為十多年過去，我早就被他們丟入了記憶垃圾桶中。]

“那弟弟後頭如何，我們就再沒聽說過了。聽說那弟弟後頭還去找過姐姐，不過那時候姐姐已經過世了，還給一個人帶著孩子的姐夫留了一筆錢。這娃娃是真的心善。”

“不過婆婆聽說，那娃娃當初總是被人喊作喪門星。”

[從他人口中聽說到以我為主角的故事，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。我打算明天去父母的墳前掃個墓，燒點紙錢，雖然我對他們的感情並不深，我甚至，記憶中連他們的長相都沒有。

不知道現在我在你父母眼裏，又是個怎樣的人呢？大概，依然是十多年前的那個會敗你家福氣的喪門星吧。

傅睿白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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